那些挨妈妈打的往事 突然之间的怀念|且听风吟

春节回了老家，没呆几天，现在又回到了这个钢筋混凝土的城市。回家，看到父母偷偷的转过了身，掉了几滴泪啊，走的头天晚上关门的时候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我，想必也舍不得我走吧！又忍不住悄悄的抹了一把脸。突然想起这次回家也没和妈怎么聊，乱七八糟的事挤在一起，真心觉得对不起他们。于是突然之间怀念起那些挨妈妈打的往事来了。

我妈打我时有个癖好：不爱打屁股，专爱打脸。一言不合，劈手就对着脸打下来是常有的事儿。挨打的次数多了，具体细节也就记不清了，但有一次挨打的经历我至今记忆犹新。

那时候，我大概只有四五岁，我妈还会温柔地帮我洗澡。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夏日的傍晚，她把我放进一只装满水的红色大塑料盆里。我玩兴正浓，对着水又是踢又是踩，好不开心。她喝令我老实一点，可我根本消停不下来，于是就惹恼了她。沾水的手一起一落，就是清脆的一巴掌，火辣辣的疼。

我迅疾地跨出澡盆，哭喊着疯跑起来。打了胰子的小孩身体，特别滑溜，她没能抓住我，只好跟在后面追，也没追上。可能是存心放我一马，毕竟我光着屁股，跑远了也挺丢人。沿着家门口的那条路跑了很久，确信她不会追来了，才敢找个地方玩耍。天黑后偷偷地溜回家，爬上床假装睡觉。不一会儿，听见她站在门外，扯开嗓子喊我回家吃饭，便跳下床一溜烟跑到饭桌前，若无其事地坐下。她喊了几声，见没人答应，就转身回堂屋，却看见我已经坐在了饭桌前。贼溜溜地拿眼瞥她，见她依旧板着脸，我拿不准自己会不会再挨打，怎么都不敢动筷子。后来，她终于绷不住噗嗤一下笑了，我才嬉皮笑脸地拿起筷子，心安理得地吃起饭来。

关于挨父母打的经历，大概大部分人都有过。初二时的一位女同桌，她曾经说的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：“她居然敢打我脸！我妈都从来都不打我脸的！”那时候，我才意识到脸对一个人而言可能很重要，即使是父母也应该尊重。可惜，我妈专爱打我的脸，我将头埋在身体里到处躲的时候，她的巴掌非要跟着我的脸打。我的后背那么辽阔，我的屁股那么宽广，为什么非要打脸呢？现在想来，作为一个成年人，我妈下意识应该是知道脸的重要性的，所以只有打脸才最能泄她打我时心中的愤。

更小一些的时候。有一天，又是夏天，我午睡醒过来，有点懵逼，躺在床上太舒适了，张开腿就尿了出来。我妈说，她当时站在房间的另一端，眼看着我打算尿在床上，连声喝止我不要尿，可我还是在懵逼的状态下尿了一床。我爸说，我妈见状一个箭步冲到床边，伸手把我拎起来扔下了床。嗯，是一甩手扔掉的，扔挺远。我爸说，他当时就懵逼了。那时候，我妈正好和我现在一般大，三十不到的年龄，正是年轻暴躁的好年华。

小时候，不只我常常挨妈妈打，邻居陈阿姨家的一对姐妹更是经常挨打。陈阿姨打起孩子来，下手只有重没有轻。坐在我家屋里，经常会听见她家大女儿的嚎哭声。尤其是在夏天，人们的衣服都穿得特别少，那嚎哭声就更加撕心裂肺。陈阿姨喜欢用绳子将她的大女儿捆住，吊在堂屋的横梁上，拿崭新的鞋底儿狠劲地抽。每至此时，她的大女儿总是眼睛紧闭，嘴巴大张，仿佛拼尽了全身力气在干一件事儿——哭。眼泪和着鼻涕，一股脑地都流进了嘴里。我站在她家门外，扒着门框偷偷往里面张望，然后吓破胆一样跑回家，手舞足蹈地跟我妈形容陈阿姨打女儿的惨状。前几次，我妈会去劝陈阿姨打几下就行了，小孩子经不住一直打，陈阿姨从来都不是个听劝的人。后来，我妈便不再去，听见陈阿姨女儿的哭声，也不让我跑去看。

陈阿姨的小女儿比她姐姐要机灵一些。有一次，陈阿姨刚要打她，还没来得及落实，她就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溜烟地跑了。逃跑的路上，偶遇了一只老得黄里透黑的蛤蟆。知母莫若女。她一把抓起蛤蟆，转身站定，用手中的蛤蟆指着陈阿姨说：“来哦！来哦！有本事你过来哦！”只听啊的一声，陈阿姨竟也转身就跑，一边跑一边喊“我的妈呀！妈呀！”。终是成了笑谈。

挨我妈打得特别狠的时候，我常常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，委屈得一个人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。想象自己长大以后的样子，想象见到亲妈的样子，想象“现在的后妈”很惨的样子…….一个小孩子，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仇恨。
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我妈不再打我了，陈阿姨也不再打她的女儿了，我心中的那些因被打而生出的仇恨也早已烟消云散。

像是突然的某一天，我们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就一下子长大了。我妈开始对我说些家长里短，絮絮叨叨的，听起来特别孤独。我甚至发现，当初凶悍的她，其实傻傻的，很单纯、很可爱。无论如何，我不想成为她，但我爱她，理解她，尊重她。可惜做得远远不够。

以及，我妈不打我和我弟了，开始打我弟的儿子，也就是她孙子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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